陈利芳

　　18年前，妻子突然失明，丈夫用爱让她重获生活的信心；7年前，飞来横祸，丈夫成了植物人，从此，盲妻成了丈夫的依靠，她用真爱守护着丈夫，更守护着自己的小家庭。风雨飘摇中，她是植物人丈夫生命中一盏温暖的烛火。　

　　“永清乖，吃饭饭了，张嘴，啊——”

　　在张家港市凤凰镇金谷村一间农家小楼里，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，机械地张着嘴巴；一名女子端着一碗粥，扶着墙壁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，摸索着从碗里舀了一勺粥，凑到嘴边吹了吹，又在嘴里过一下，然后小心翼翼地喂进男人的嘴里……

　　他们是一对夫妻，坐在床边的妻子名叫陈利芳，18年前双目失明；躺在床上的丈夫名叫吴永清，7年前因车祸成为“植物人”。

　　2500多个昼夜悉心照顾　

　　这是一个特殊的家。吴永清就躺在东厢房的床上，床尾放着一台彩色电视机，天天开着，这是陈利芳为吴永清准备的，她怕丈夫寂寞。

　　每隔二三个小时，陈利芳就要为吴永清拍背按摩，这是当初医生教给她的，因为吴永清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躺着，全身关节会僵硬，血液流动也会不畅，帮他拍背、按摩可以活血。

　　“永清，该翻身了，活动一下，这样你会舒服一些。”这时，陈利芳就会坐在床边，深情地“看”着床上的吴永清，一边娴熟地帮原本平躺着的丈夫翻个身，用手掌在他背上拍个遍，一边对丈夫吩咐。她坚信丈夫能听得懂。事实上，这七年来，每天五六次这样的重复动作，她和丈夫早已达成了一种默契。如果不这样为丈夫拍背按摩、舒筋活血，吴永清还不肯吃饭呢。只是，吴永清不知道，每一次这样的拍背、按摩，他的盲妻，早已是汗水涔涔。这7年，陈利芳总是早晨7时许就起床，首先帮丈夫翻身、按摩然后再开始一天的生活。每隔二三小时，陈利芳就会放下手中的活，到房里给丈夫拍背按摩。2500余个日夜，这样的日程安排总是雷打不动。　　

　　2005年的一天，吴永清一大早就骑着摩托车外出工作。中午，陈利芳正在家里烧午饭，陈利芳正在家里烧午饭，同事火急火燎砸开了大门，支支吾吾地说吴永清“摔了一跤”——其实，吴永清刚出家门就被汽车撞倒了。

　　吴永清在重症监护室里整整躺了40天，陈利芳就在监护室外面守了40天。　　

　　2006年1月，陈利芳把丈夫接回家，此时的吴永清仍然处于昏迷状态。医生说，他很可能熬不过半年。这个仅有初中文化的盲女，学会了鼻饲喂养术，还学会了推拿按摩——她让医生在自己身上做示范，记住了推拿的部位、手法和力道，倔强的她坚信，永清可以熬过这个关口，和她一起活下去。

　　在陈利芳的精心照料下，吴永清没有像其他长年卧床的病人那样患上褥疮，浑身上下非常整洁。

　　丈夫曾是她的“眼睛”　　　　

　　1989年，23岁的陈利芳认识了比自己大两岁的木匠吴永清。婚后当年，两人就生了个女儿，凭着勤劳的双手，他们还建起了楼房。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　

　　天有不测风云。女儿3岁时，陈利芳突然觉得似乎常常有黑点在眼前“飞”过，视力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差，到了1994年，陈利芳的双眼彻底失明了，被确诊为“视网膜色素变性”并发青光眼，无法医治。眼睛看不见了，今后的生活怎么办？陈利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，一天晚上丈夫熟睡后，她一口气喝了半瓶农药，然后跌跌撞撞地扎进了门外的鱼塘。

　　陈利芳被邻居们救了起来。那天夜里，吴永清对妻子说，自己有手艺，再怎么难也不至于没饭吃，我们总能过下去的。他拉着妻子的手摸他的脸，他的脸上都是泪水，听到丈夫朴素而暖心的话，陈利芳踏实了。

　　黑暗中，吴永清成了陈利芳的眼睛。每天吴永清都早早起床烧好早饭，伺候妻子吃完并提前准备好午饭，然后再出门做工；傍晚，他回家后又赶忙烧晚饭，全家人吃好晚饭后洗锅刷碗，给妻子端来洗脚水……

　　几个月后，陈利芳渐渐地适应了，她学会了扶着墙壁走路，学会了淘米洗菜，学会烧饭冲开水。家里的碗不知被陈利芳摔碎了多少，但吴永清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，总是安慰妻子：“碎碎平安，旧的不去，新的不来”；陈利芳冲开水烫伤了手，吴永清叮嘱妻子：“以后要当心啊，烫着了要马上涂牙膏”；陈利芳心情不好时冲丈夫发脾气，吴永清也总是一声不响……在陈利芳眼中，丈夫不怎么爱说话，也不怎么会说话，但从他那些看似平常的话语中，体会到了他打心眼里对自己的好。

　　“现在他病倒了，我得照顾他。就如他当年照顾我一样。”陈利芳总是这样对别人说。　

　　“永清在，家就完整”　　　　

　　吴永清变成植物人后，这个家庭彻底丧失了经济来源，女儿还在上学，全家靠每个月的农村低保费生活。日常吃的蔬菜，是吴永清的大哥送来的，米是陈利芳的父亲定期送来的，老人家偶尔也会带些荤菜来，但陈利芳从来都不舍得自己尝一口，她都省给了需要营养的吴永清，而她自己，只是啃一些剩下的骨头。

　　陈利芳没有失去对生活的信心，当年丈夫的话时时回响在她耳边，也成为她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——“日子总能过下去”。　　

　　随着岁月的推移，女儿长大了走上社会，陈利芳的心态也在一天天地乐观起来。去年，女儿结婚，今年家里又新添了个小外孙。陈利芳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。　　

　　陈利芳像当初照顾刚出生的女儿那样照顾着丈夫，喂饭喝水、把屎把尿。喂饭时，她总是在丈夫耳边轻声细语：“永清乖，吃饭了，嘴巴张张……”每一勺饭，总是先在自己嘴里过一下再给丈夫吃，因为她眼睛看不见，不知道勺子里有多少饭，又怕烫着丈夫；丈夫排便不畅，陈利芳便摸索着把干结的粪便抠出来，好让丈夫舒服些。每天夜里，她至少要起来3次给丈夫敲背捶腰，活动手脚。

　　做这些事情，陈利芳从没有后悔，也不曾嫌弃过，“永清在，家就是完整的”。　　

　　每天守在丈夫身边的时候，陈利芳总是对他说话，说村里的事，说女儿的事，有时也会说“永清，你快点好起来啊，等你带我去看病呢”——除了双目失明，陈利芳还有痛风的毛病，腿关节红肿酸痛。“我知道他听不懂，但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会听懂的。”

　　陈利芳经常做梦，梦见永清带她去挖马兰头；梦见她一开门，永清就骑着摩托车回家了……风雨中，学会了坚强的陈利芳只在永清跟前哭过一次，那一次，她去门外的自留地里摘菜，一不小心差点摔进沟里，回到家，她扑到丈夫身上，紧紧地抱住他，失声痛哭。“只要我活一天，永清就能活一天。”陈利芳坚定地对别人说。

　　陈利芳，乡村原野上一盏微弱的烛火，却温暖着丈夫，温暖着全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