邱琪：三娘的香囊、香包、香枕，与云梦泽270多种香草

读冯知明《云梦泽》——作者：邱琪

(古云梦泽也是当下的江汉平原印象：一望无涯金黄色的油菜田)

　　我自然而然地会注意到云梦泽汈汊湖过去是怎么出嫁女子，那个云梦泽天字一号江洋女大盗，让我意外的是，三娘经历了如此惨烈的婚姻状况。

　　先说说我吧。我出生成长于浙东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，见惯了山山水水，我鲜少见到大平原。有一天，我来到了江汉平原，见到了广袤的土地上，见到三月间一望无涯的金黄色的油菜田，被大大震撼了，在六七间见到大片大片绿油油的稻田，再次被震撼了。我并不是矫情之人，菜花是见过的，我们老家当然也有，只是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，像是山蛮间的一些金黄色的点缀。稻田也是有的，只是在山坡上平整一块小小土地，种几畦稻米，留在自家吃也嫌不够。

　　这就是我最初对江汉平原的感受。

　　我把这一感受，讲给我远居德国的妙姐听了。她讲了一件事，说是她的欧洲同学曾喜滋滋地来中国看稻田，她不明白她俩为什么不远万里去看稻田。哪知两位欧洲女生反问妙姐，你们中国人为什么要远赴欧洲看薰衣草呢?这问得好，我懂得，就像我看到江汉平原最初的感受一样。

　　我毫不怀疑江汉平原从古到今都是存在的，稻田和油菜花也是这样亘古生长的。然而我错了，近期接触到了一本写云梦泽的书《云梦泽》(国内版)、《生命中的他乡》(海外版)，才知道这个江汉平原，二十世纪50年代以前不曾有的，它是一个古泽的所在地，是被誉为上古时期九大古泽——云梦大泽，它辽阔到几百万平方公里，除四周的山峦外，平原上的县市全是它的辖地。

(我们想象着，那个并不遥远时代的绣娘们，该是这样子)

　　《云梦泽》(国内版)、《生命中的他乡》(海外版)45万字长篇大书，写了三个时代，给我一种强烈的视角刺激，从水乡泽国转换成江汉平原，让我一时发蒙，好好的广大平原是如泽似海的水域变成的。几十年和半个世纪之间，就如此沧海桑田，让人一时难以转过弯来。

　　不仅这样，那时人们的生活与现在完全是两种形态。我是女生，自然会注意到女性群体的生活状态。《云梦泽》(国内版)、《生命中的他乡》(海外版)有位女匪首，是江洋大盗的压寨夫人，敢作敢为，敢爱敢恨，提着脑袋，把个云梦泽玩得风生水起。她虽然出身低微，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，加上认得几个字，在云梦泽四周大小集镇，创建百余家连锁店，养活水帮一万多弟兄。她见绑架洋人可来快钱，这个昔日的“掌灯女”把洋主子绑来，向官府索要8万大洋。官府围剿，这位身着红衣的女子，借用法术和不怕死的弟兄，把官府的人打得狼狈逃窜。

　　可是这等人物，却有着十分悲催的命运。她出生时，母亲因难产而死，与教书匠的父亲相依为命，就是那种走村串巷教穷孩子认几个字的职业，得了一个奇怪的冷热病而亡。成为孤儿的三娘，只好找稍有瓜葛的假娘，这是一个能说会道的媒婆。三娘希望这个假娘，可以为她找个需要童养媳的人家安生过活。那时的三娘只有十余岁，童养婚按我现在的理解，就是给一二岁的小男孩当保姆，与他同吃同住，带他长大，成为自己的丈夫。如果这个小男人帮她生了个儿子，再把儿子养大，她就能媳妇熬成婆。据说这是云梦泽女人的宿命，真够凄惨。

　　假娘张媒婆见三娘有几分姿色，见色起心，决定把她包装一下，卖给有钱人家做小老婆。假娘毕竟是媒婆，自然有她的能耐。她瞄准城关镇榨坊老板家养了四个闺女，无后为大的软肋，媒婆通过运作，让老板娘麻姑不得不为自己的上门女婿讨小，因为她心虚，自己这块一亩三分地，只能开花不能结果。假娘得逞之时，麻姑才知三娘入过洋庙，反悔提亲。这是媒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结果，三娘寄居在媒婆家时，为了不让她吃闲话，把她带到名声很臭的洋庙做“掌灯女”，一块大洋代价，让三娘的背上恶名，这也是假娘难以料到的。

　　假娘机关算尽，终于把她嫁给麻姑男人做小。对于那时的云梦泽渔姑，从做童养媳，升格为做人家小老婆，这是一件给自家长脸，让人羡慕之事。刚进入青春期的三娘，怀揣春梦，开始学做女红。云梦泽的女孩，在出嫁之初，都会一手好针线活，绣花、纳鞋底、制作装满香草的枕头，会提前给婴儿做绣花衣，还有各种各样的香囊、香包，憧憬着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。

　　假娘张媒娘未必是多么阴狠之人，她同样命运悲惨。生双胞胎女在襁褓中夭折，养大两个儿子，哥是县保安团的头目，弟是红色游击队的领导。弟被抓捕，兄亲自杀弟，这种无情无义的手脚相残，伤透她的心。三娘出嫁之时，假娘母性一时被唤醒，给她打了一套首饰，要三娘体面风光的出嫁。只是娘俩抱头哭嫁，假娘舍不得那些首饰，悄悄地摘下，敏感的三娘便不肯带一件出门。到了麻姑家，先要跳火盆。这是丧葬之礼，用在婚礼上大不吉利，原因是麻姑嫌弃三娘曾出入洋庙，要用阴阳之法隔离邪神入侵。三娘悲惨的命运由此开始，麻姑请来皮匠和铜匠，制作保证后代纯正的贞节套，让兰巫婆检查童贞是否完好，作法驱赶邪神。

(很难想象凶狠的大娘和阴毒的假娘是什么样子)

　　结婚的次日，大娘麻姑便用一把硕大的铡刀，将三娘所绣的女红铡了个粉碎，由此将三娘这个怀春少女的梦碎。嫁过来的三娘，动辄挨打受骂不给饭吃，与男人同房，还要杀威棒伺候。半年无孕便成下不了蛋的母鸡，三娘被赶到榨坊劳作抵债，三娘这时才知她被卖了30块大洋。

　　幸好三娘救了一只受伤的水猫，这个红衣女子，在水猫的簇拥下，她踩着水上漂的飞飞板，来到泽中泽渊中渊的汈汊湖，记得幼年父亲给她讲的故事，她大叫三声“李钩胡子”，围过来一群好汉强人，响马们知道敢如此叫唤这个大名的人，就是他们的压寨夫人到了。有了感应的水帮大瓢把子，骑着他的地龙，迎接了他心爱的女人。

　　由此三娘的命运开始转折。她带着强人要麻姑解开她的贞节套，并把这个恨得让人牙养的女人喂了刀鳅而死，就是云梦泽一带长着如泥鳅背上有刺的鱼类，她得到应有的报应。三娘把那个能说会道的假娘张媒婆割下舌尖，让她失去了嚼舌根骗人的营业，可叹可悲。

　　成为骑龙人的压寨夫人后，可是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，在云梦泽皇帝一般存在的人物，很难露面，三娘开始用她那柔弱的双肩担起水帮一万多人的生活用度，这也是三娘令人敬仰之处。

　　从前我时常听人说万恶的旧社会是多么可怕，而没有多少感觉，现在从《云梦泽》(国内版)、《生命中的他乡》(海外版)中见识了三娘的命运，才知旧时代的女子，是这样的宿命，旧社会的万恶所言不虚了。现在，不免，我有几分自豪地宣布，我则是云梦泽的长辈背着嫁过来的，如今尽管称之为江汉平原，因为三娘的缘故，我已经接受了云梦泽这个神奇的过往。

　　我知道了，这个汉江边上的城市，是从前云梦古泽的一个集镇，它今天紧邻武汉市。我和我的娘家人，送亲送到这里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，于是我便像《云梦泽》(国内版)、《生命中的他乡》(海外版)中那个其妈，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扎根。我当然试图从浙东和云梦泽寻找根由，我入云梦泽家族时，才知家族迁始祖，便是从宁波徙迁而来的。啊，这就对了，因由找到了，我的直觉真好。

(屈原笔下香草美名：幽兰、江离、辟芷、杜衡、菌桂、荃蕙、揭车等)

　　我已经热爱上了云梦泽，这是个神奇的地方，鲜花香草是我的最爱，而这个古泽有多达270左右的鲜花香草，自然生态是何等的美好啊!这不是我嫁于云梦泽人后，对它凭空做的广告，而是有个大boss伟大的屈老夫子说的。从前没有接触到云梦泽时，只知道屈原是个在流放中的行吟诗人，唱些有楚的尾音“兮”字调，因为亡国而怨恨君王昏庸贪官横行，最后绝望的投河而死，到了如今端午节依然要纪念他。他的作品中记载了270多种云梦泽的鲜花香草，类比着一切美好的事物，诗人在作品中讲述的香草美名不胜枚举——幽兰、江离、辟芷、杜衡、菌桂、荃蕙、揭车等，“扈江离与辟芷兮，纫秋兰以为佩/余既滋兰之九畹兮，又树蕙之百亩/畦留夷与揭车兮，杂杜衡与芳芷。”屈老夫人是个浪漫的人，他的身上披挂着香包香囊，边走边吟唱，他在我心中就变得可爱了。

　　拜读完《云梦泽》(国内版)、《生命中的他乡》(海外版)后，我有一个愿望，希望有一日，我到云梦泽最后的水域汈汊湖，采摘一些屈老夫子喜欢的香草，我会制作一批香囊、香包、香枕，从我们每天近两万多个快递包裹中发往世界各地，告诉当下的人们，神州有个古老水域——《云梦泽》(国内版)、《生命中的他乡》(海外版)云梦泽里的传奇故事。

2023年4月7日星期五 杭州

　　作者简介：邱琪，杭州新视角文化总策划，图书文创运营师，开创青春文学与文创产品结合新模式，销售一直高居同类产品的网络排名榜首。